法治日报-法人网 全媒体记者 李夏

近年来，商业养老保险受到越来越多人的青睐，很多年轻人已开始着手配置商业养老保险，国内商业养老保险市场潜力不容小觑。

在此背景下，越来越多的险企进入养老领域。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1月，保险机构在全国34个城市布局养老产业，累计超过13万张床位。国内布局养老产业的人身险公司比例达47%，通过轻重资产多种模式布局养老机构、社区和居家养老等领域。

然而，一些保险机构进入养老产业后，在养老保险的制度设计、实践指导、风险防控及实际兑现等方面，存在着一些争议，甚至损害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2021年12月底，《法人》记者采访了多位保险机构健康财富规划师、保险行业专家、律师以及关注商业养老保险的消费者，探寻商业养老保险背后的真相。

养老社区是“晚年生活样本”

2021年12月19日，记者来到位于北京市昌平区的泰康之家养老社区燕园。大厅外，几位面容安详的老人坐在木椅上，时不时头靠在一起交谈。冬日暖阳，养老社区一派岁月静好。

记者来到公共服务区及样板房看到，鲜花点缀着房间，文化类书籍摆放整齐，卧室、厨房干净整洁，无处不彰显着高质量的居住环境。卫生间里，马桶旁的手扶杆、警报装置，浴室摆放的椅子、扶杆以及地垫，处处感受到对老年人的精心呵护。

据燕园业务员滕先生介绍，泰康之家养老社区引入美国CCRC持续照护模式，对接中国特色医养结合模式，为入住老年人提供独立生活、协助生活、专业护理、记忆照护4种生活服务区域，可以满足不同身体状况老年人的照护需求。

入住该养老社区的张先生告诉记者，“之所以入住燕园，主要看重这里的文化氛围。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为邻，互相学习、互相交流，觉得晚年生活特别有意义，可以说是高质量养老。”

入住的张阿姨则表示，“子女太忙，家里没人照料，这里配套服务不错，环境也好，就选择来这里养老。”

燕园工作人员王女士向记者介绍，知名学者钱理群是泰康之家燕园的第一批居民。他于2015年76岁时来到燕园，之后长期居住在这里。钱理群在《长寿时代》一书中也谈到自己对于养老生活的看法：泰康倡导的养老新生活，是以中产人群为服务对象，这样的生活具有非凡意义和价值，代表了理想的养老人未来发展方向。但它自身也有局限性，这是不可、也不必回避的事情。

入住养老社区门槛200万

公开资料显示，泰康养老社区目前开业的包括北京燕园、广州粤园、上海申园等8处，其中，北京燕园占地面积约13.8万平方米，地上建筑面积约30.9万平方米，约3000个养老单位，医疗床位约130张。

泰康保险公司理财规划师滕先生告诉记者，入住泰康养老社区的门槛是买一份200万元的储蓄分红型保险。“只有交够200万元，才算拿到泰康养老社区的通行证。不过，正式入住之后还需要负担押金和月租费。”

滕先生向记者展示了一份名为“泰康惠赢人生保险”产品计划书，该计划书显示，“泰康惠赢人生(成人版)年金保险(分红型)”是一款成人专属的分红型年金保险。第6年起每年领取生存金，65岁起每年领取养老金，均为基本保额的10%，直至106岁。75岁一次性领取祝寿金为累计已交年金保费，并承诺可领取祝寿金和20年的养老金，同时提供身故保障及投保人意外豁免保障，还可年年享分红。

记者还获悉，投保人入住养老社区的条件是：合同有效;入住年龄女性55岁以上，男性60岁以上;交费金额不少于200万元。由于投保人夫妻双方的父母享有优先入住权，他们不需要等到交费金额超过200万元才能入住，需要进行身体状况评估以及提前18个月申请即可入住。

准备投保的张志勇向记者表达了自己的疑虑，“我现在33岁，假如我10年或者20年之后交够200万元，拿到入住资格，是否60岁确定就能入住?有专门为我预留的房间吗?未来老年人会越来越多，有那么多房间配备吗?感觉不确定因素很多。”

实际上，泰康此前就因许诺给客户的养老社区未能落实引发争议。据《南方都市报》报道，2014年，深圳陈女士曾在泰康人寿深圳分公司购买了上述储蓄分红型养老保险，并交了一年保费。当时销售人员向陈女士保证，泰康会在深圳建养老社区，且选址已经确定。次日，泰康与陈女士签订了泰康人寿保险客户入住养老社区确认函。

2015年，陈女士从泰康深圳分公司销售人员处得知，泰康规划兴建深圳养老社区的那块地皮未能竞拍成功，这意味着保险公司的承诺不能如期兑现。于是，她停止交保，随后提起相关诉讼。

记者在采访过程中发现，不少消费者透露出对“200万门槛”的疑虑，认为“门槛高，收益无法明确保障，不确定因素太多”。

购买商业养老保险需谨慎

1月5日，专注研究保险领域的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刘怡对记者表示，泰康之家销售的这类保险是复合型产品，核心功能在于投资，养老保障功能属性较弱。而且，养老社区能否顺利运营不是保险公司能决定的。重资产养老保险+地产模式，背后涉及多个环节，一旦某个环节出现问题，就可能无法兑现。

刘怡进一步谈到，许多养老社区的远景规划时间周期长、变数多。建设养老社区涉及购地，其中存在很大的商业风险。购买保险合同具有相对性，一旦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受到损害，只能向保险公司求偿。此外，养老社区运营状况如何，消费者其实并不清楚，中间存在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建议购买这类保险产品，一定要谨慎。消费者签这类合同时，一定要把具体条款看清楚、搞明白。

2021年12月24日，银保监会发布《关于规范和促进养老保险机构发展的通知》(下称《通知》)，要求圈定出养老保险机构的“可为与不可为”，如明确其应强化养老属性，同时，还要求剥离与养老无关的保险资产管理业务，压降清理现有短期个人养老保障管理业产品。对此，刘怡表示，《通知》的出台，有利于为商业养老保险市场营造一个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防范金融风险。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保险系副主任李文中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指出，商业养老保险公司业务中“养老”特征不明显，会给市场带来一系列问题，包括易造成对消费者的误导、形成与其他市场主体的不公平竞争等。《通知》意在让商业养老保险公司回归其真实身份，集中力量从事养老业务，应对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养老压力。

多家险企布局养老社区

近年来，在养老产业投资方面，泰康保险、中国人寿、中国太平、中国太保等保险机构都在积极布局医养大健康产业。保险公司旗下的养老社区越来越受到关注。据了解，目前市场上已有13家保险机构投资的近60个养老社区项目，为全国20余省市提供床位数超8万张。

2021年，各家险企的养老社区项目加速落地。在养老社区领域全国布局最广的泰康保险集团，目前已覆盖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西南、华中、东南等核心区域的22个重点城市，其中北京燕园、上海申园、广州粤园、成都蜀园、苏州吴园、武汉楚园、杭州大清谷7大社区开园运营。

中国太保则在7个城市落地了8个太保家园养老社区建设项目，形成颐养、乐养、康养全龄覆盖产品体系。目前，中国太保旗下的太保家园成都颐养社区、大理乐养社区正式开业。除此之外，中国平安发布“平安臻颐年”康养品牌及首个高端产品线“颐年城”，新华保险首个大型CCRC社区(持续照料退休社区)新华家园·颐享社区在北京延庆亮相。

外界看来，养老是当之无愧的朝阳行业，但目前对不少从业者来说，“做养老不赚钱”成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泰康2020年度报告显示，2020年泰康医疗及养老社区运营收入33.39亿元，同比下降4.16%，而该年医疗及养老运营成本33.97亿元，同比增长5.01%，意味着还未能通过养老社区的运营实现盈利。

泰康保险集团董事长陈东升此前多次公开发表对养老产业商业回报的观点，“大家觉得大健康很热，但是大健康不太好赚钱，它需要积累，真正赚钱要5年至8年，是一个慢工夫。与做快消品不同，医疗养老产业广告做得多，如果服务跟不上，失败概率会更大。所以，一定要全面赋能、整合，而且要持续地提高专业能力、服务能力，最后形成强大口碑。”

不过，也有保险行业业内人士表示，险企做养老社区，从长期来看，可能预期较好，如果能达到80%的入住率，成本和支出大概基本持平。有了影响力后，未来持续输出服务，赚钱变为水到渠成的事情。

(责编 王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