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法人》杂志全媒体记者 王茜

国家安全部近日公布案例显示，某境外组织负责人以商业拍摄、建筑测绘等名义，教唆境内人员黄某某拍摄涉及重要军事设施照片384张，并要求黄某某通过网络向境外传输。最终，黄某某因犯为境外刺探、非法提供国家秘密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四万元。

无人机飞速发展，为生产生活带来极大便利的同时，各类违规巡飞、拍摄行为频频发生。无视禁飞法规的“黑飞”现象，给社会公共安全，甚至国家安全带来极大的风险隐患，亟须有效管理。

“所谓的‘黑飞’，是一种通俗叫法。”近日，北京策略律师事务所律师孙宜前在接受《法人》记者采访时介绍，“黑飞”是指在未遵循实名注册登记备案程序，或未获有关部门许可等情况下，擅自在管制空域开展飞行活动。具体包括未实名登记飞行、无照操控特定无人机、未经批准在管制空域飞行、违反空域限制规定、未经许可的经营性活动和其他违规飞行。

多地警方打击“黑飞”乱象

一部规范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活动的重要法规——《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管理暂行条例》自2024年1月1日施行后，多地出现“低慢小”飞行器及空飘物违法升空“首例”案件。从各地警方近期公布的违规飞行案例看出,低空安防领域的主要安全威胁——“黑飞”问题依然严峻。

2024年11月至2025年1月，湖南省永州市公安局、云南省曲靖市麒麟区公安分局、江西省公安厅机场公安局、青海省共和县公安局相继针对无人机“黑飞”开出当地首例罚单。

有媒体盘点“黑飞”“乱飞”案例指出，无人机违规飞行带来的严峻安全隐患包括军事发烧友非法拍摄新型军舰、航测机构违规测绘涉密要害部位、公司职员擅闯军事禁区并分享数据、铁路周边 “黑飞”威胁运输安全、公众聚集场所违规航拍引发安全事故等。这些行为引发的严重危害包括严重扰乱民航运行秩序、对飞行安全造成巨大威胁、恶意干扰无线电频率等。

除了对国家安全造成危害，违法使用无人机在铁路电气化线路管控区域、列车行驶区域 “黑飞”，一旦发生碰撞等意外，极可能危及列车运行安全以及旅客的人身安全。日常生产生活中，还易引发伤人扰民等事件，甚至“黑飞”出现使用无人机窥探隐私的情况。

针对“黑飞”乱象，多地警方开始强化监管力量对其进行反制。

“我们已在主城区搭建了3处自动化机场，分别位于县公安局、创业大厦及警务航空大队楼顶，3架无人机呈‘品’字形布防。每天早高峰时段，3架无人机同时从自动机场起飞，按照提前规划的20条航线绕临朐县主城区重点路段、重点单位、重点区域展开巡航。”山东省临朐县公安局警务航空大队赵嘉向记者介绍，自该局警航成立以来，积极开展无人机反制工作，严打严防“黑飞”行为，先后参加临朐马拉松、窗博会、高端护栏博览会、全民运动会、夏季全民音乐节等活动安保任务27次，侦测反制“黑飞”无人机35架次。

1月21日，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右旗公安局、交通局、巴丹吉林机场在辖区联合治安管理大队、巴丹吉林机场派出所、巴丹吉林派出所等参与演练，进一步打击整治机场及周边无人机“黑飞”扰航违法犯罪行为，确保辖区公共安全和社会秩序稳定，杜绝各类违法违规飞行活动发生。演练中，对模拟飞行的无人机进行实地反制操作，成功使无人机迫降，并顺利进行捕获。

湖北省武汉市公安局特警支队警务航空大队更是早在去年11月开展无人机“黑飞”反制训练，培养了一支反制“黑飞”无人机的尖兵队伍，助力物流配送、城市巡查以及大型活动保障。

黑科技反制“黑飞”

如何防范无人机“黑飞”，“低空警察”不可或缺。反制无人机技术的发展在确保国家和个人隐私以及企业运营活动安全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2024年5月，新疆阿克苏边境管理支队民警在中国环塔国际拉力赛第九赛段比赛现场处置空中出现的“黑飞”无人机。CFP

“目前，执法部门针对‘黑飞’无人机处置最大的难点在于发现并锁定目标。”专注于低空无人机侦测反制和安全防控技术的高科技企业——历正科技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雷嘉宾表示，对无人机反制的需求主要体现在智能化和高效化方向上，包括技术的集成化、体系化、小型化和多维化发展以及人工智能在反无人机系统中的深入应用。“无人机反制技术的发展需要加大投入，因为这不仅是解决偶然‘黑飞’事件，更是应对无人机技术快速发展带来的全面安全挑战。”

市面上常见的无人机反制技术具有多技术融合、智能化与自动化、精准定位、实时监测与预警、全方位覆盖等特点，这些特点使得无人机反制技术能够有效应对无人机“黑飞”带来的安全威胁，保护关键基础设施和公共安全。

2024年10月，在北京召开的中国国际社会公共安全产品博览会上，一批应对无人机“黑飞”的“黑科技”亮相，彰显了无人机反制设备和技术的发展。

浙江省台州市公安局研发出一款便携式无人机侦测反制设备，具有返航和迫降两种模式，可精准打击现场一公里范围内的无人机控制链路，使其迫降。由于该便携式无人机侦测反制设备体积轻便，适合民警迅速抵达事发现场，并根据后方侦测指令进行相应处置。

手持类侦测设备受地理、距离等因素的限制，使用范围相应会受到一定影响。一款侦测与打击一体的“执法无人机”，可同地面侦测处置力量协同配合，实现对“黑飞”无人机的立体处置和打击。

“通过无线电频谱信号捕获技术，可以实现对无人机和飞手的迅速定位。”某科技公司负责人向记者介绍上述产品，“通过按键可以调出导航软件，民警根据导航软件可直接获得无人机精准的经纬度信息和高度信息，包括导航到飞手的位置。”

为有效监管非法改装、违规生产和存量无人机中存在的未按规定广播报文问题，确保低空飞行的安全和合规性，一种认知无线电逆向解析CRPC（Cognitive Radio Protocol Cracking）技术被研发出来。

“该技术相较于传统无线电频谱技术，展现出明显优势。它能够提取无人机的唯一标识信息（电子指纹ID），实现精准识别，并支持同频区分和黑白名单管理等功能，使得无人机的飞行不再‘隐形’，有效解决了低空安全管控的关键难题。”雷嘉宾介绍，CRPC技术在无人机反制领域具有显著的应用优势和市场竞争力。

北京低空安全研究院院长潘泉表示，反制技术产品可以帮助监管人员迅速抵达处置现场，近距离观测到底是不是“黑飞”，谁在“黑飞”、怎么“黑飞”。它和地面车载联动，形成立体“反制反无”体系。

无人机监管日渐完善

近年来，随着无人机产业的快速发展，我国对其监管的相关法律法规正在制定和完善。

作为《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管理暂行条例》配套支撑国家标准，2024年6月，《民用无人驾驶航空器系统安全要求》开始实施。该要求是我国首个强制性国家标准，旨在规范无人驾驶航空器的设计、生产和应用，确保其安全可靠地服务于社会各个领域。它对17项强制性要求制定了详细的试验方法，以确保测试过程严格遵循相关标准，并为生产厂商和消费者提供了明确的安全指导。

2023年11月，国家空中交通管理委员会办公室会同有关部门起草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空域管理条例（征求意见稿）》。该征求意见稿明确在空域使用上，对于D、E、G、W类空域，可采取报备制。即在标准气压高度6000m以下，非民用运输机场和设塔台的通用机场上空的空域，以及限制类型空域外，不再采取空域使用申请和审批机制。该征求意见稿的出台，表明我国空域放开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为我国低空经济产业发展提供了有力保障。

《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管理暂行条例》严格规范了实名登记制度、民用无人驾驶航空器及操控员管理规定，并明确界定管制空域的飞行限制；清晰划定了管制空域范围，涵盖飞行真高120米以上空域、各类敏感区域及重要基础设施上方空域等。同时规定未经空中交通管理机构批准，严禁在管制空域内放飞无人机，从空域管理层面规范无人机飞行活动，降低安全风险。

尽管该暂行条例明确规定所有无人机必须进行“广播式自动播报飞行信息”，以规范飞行行为，但市场上仍有大量无人机未遵守该规定，包括已有的存量无人机、违规生产的无人机以及被非法改装的无人机。这些无人机由于无法正确或根本不进行“广播报文信息”的发送，规避“空域报文监听”机制，对低空飞行安全构成极大威胁。

“黑飞”“乱飞”或涉刑责

目前，全国各地已逐步推进管制空域标识与公告工作，但仍存在部分使用者对管制空域范围认知不清的情况。

来自北京的无人机“飞手”小李从事航拍摄像工作，一次在商业区采集素材的过程中，设备突然失控险些撞上一名拍照的女子。幸好这名女子有帽子和眼镜遮挡，并未造成人身伤害。在他的诚意道歉之后，一场纷争就此终止。不过，小李一直对此事心有余悸。小李也对记者表达了对可能出现更严重后果的担心：“如果此事造成人员伤亡，我该如何承担法律责任？”

哪些情形属于 “黑飞”？居民购买的家用无人机会不会无意“黑飞”并造成安全风险？对此，孙宜前对记者说：“家用无人机存在无意‘黑飞’并造成安全风险的可能。一方面，部分居民可能对当地禁飞区域的划分不清楚，比如，在靠近机场、军事设施等周边区域飞行，而这些区域通常禁止无人机飞行。另一方面，一些家用无人机使用者可能未关注到飞行高度等限制规定，在一些区域飞行时超出允许高度，从而干扰到其他飞行器。此外，如果购买了三无产品，本身不符合合法飞行条件，容易在飞行过程中出现失控等问题，进而对公共安全构成威胁。”

“违法放飞无人机的惩处机制包括多元处罚措施和法律责任的追究。”孙宜前进一步解释，“黑飞”若触犯法律红线，从治安管理处罚到刑事制裁全方位覆盖。例如，暂行条例规定，严禁利用无人驾驶航空器违法拍摄军事设施、军工设施或其他涉密场所；禁止非法获取、泄露国家秘密，或违法向境外提供数据信息。如有违反，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

孙宜前认为，防范无人机“黑飞”的综合策略在于技术防控手段的创新应用、加强对无人机飞行的管理措施、完善与无人机有关的法律法规并强化提升执法力度和宣传教育活动的广泛开展。如安装定位与跟踪系统、使用电子围栏技术和加强反无人机技术的应用。

对于无人机飞行的管理措施，孙宜前建议，完善实名登记制度、加强飞行资质审核、完备飞行活动审批等。同时制定并完善针对无人机飞行的法律法规，明确界定“黑飞”行为及相应处罚标准，包括罚款、暂扣或吊销执照等。此外，提升执法力度，如加强日常巡查与专项整治，利用信息化手段构建智能监管平台，实现对无人机飞行活动的动态监控与精准执法，利用监控设备、巡逻等方式及时发现和查处“黑飞”行为；建立健全举报奖励机制，鼓励公众参与监督，形成全社会共同防范“黑飞”的强大合力。

“无人机‘黑飞’问题关乎公共安全与社会稳定，唯有各方携手，严格落实法规制度，强化技术与管理创新，提升公众安全意识，方能有效遏制‘黑飞’现象，守护空域安全与社会安宁，推动无人机产业在法治轨道上健康、有序发展。”孙宜前说。

编审｜渠 洋

责编｜白 馗

校对｜张波 张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