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日报-法人网 全媒体记者 银昕

近日，互联网弹窗被列入国家网信办重点整治和清理对象名单。3月中下旬，国家网信办部署开展2022年“清朗”系列专项行动，其中关于“规范网络传播秩序”的重点任务中提到，严打重点传播平台违规PUSH弹窗推送等行为。

就在不久前，关不掉的互联网弹窗登上了央视315晚会。

2015年开始施行的广告法第四十四条规定：利用互联网发布、发送广告，不得影响用户正常使用网络。在互联网页面以弹出等形式发布的广告，应当显著标明关闭标志，确保一键关闭。2016年开始施行的《互联网广告管理暂行办法》第八条也规定：在互联网页面以弹出等形式发布的广告，应当显著标明关闭标志，确保一键关闭;不得以欺骗方式诱使用户点击广告内容。但有网络牛皮癣之称的弹窗广告，却一直未得到根治。

弹窗：“传统互联网”的遗存

互联网弹窗最早出现于PC时代，现在基于PC的互联网服务被称之为“传统互联网”，“传统互联网”时代的几大巨头，新浪、搜狐、网易等普遍使用过弹窗式推送，但推送的内容不仅是广告，还有其他内容，如突发的实时新闻等。

还有一类弹窗，以优惠信息和降价信息为名，实则是广告。比如弹出“你喜欢的×××降价了”“您收到一个优惠券”等，用户点进去之后才发现是广告，如果点击关闭按钮，也会被强行跳转至该网址。关闭按钮只是视觉上的，实际还是弹窗上的热区。

一款名为“百助下载器”的下载工具，与20多家软件下载网站达成合作关系，在用户浏览网站时推送弹窗内容，却没有提供一键关闭的关闭按钮，而是强制跳转至下载器的下载链接，致使用户被捆绑下载了自己根本不需要的软件。

这样的情况在软件下载网站较为多见。用户在网站下载软件时，有“本地下载”和“高速下载”两个选项。点击“高速下载”后，很快就下载好了安装包，点击安装包，显示正在使用加速模式下载，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热门推荐以及软件图标，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页面就消失了，紧接着跳出一个提示框：是否同意用户协议及隐私政策并完成软件安装，只有一个“是”的选项。再之后，这些被捆绑的软件都出现在了用户的电脑桌面上。

一家名为“百助”的公司，通过强制跳转并下载的方式，可以在每一次下载中赚取0.3元至1.7元不等的费用，这家公司的年营业收入达到了12亿元。

通信行业观察家项立刚从通信技术研究的角度切入了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各种服务和商业模式的研究，据他观察，关不掉的弹窗主要出现在PC端，在移动互联网领域并不主流。”

项立刚告诉记者，“网络服务商可以通过用户的账户系统追踪到用户的喜好、消费习惯、浏览习惯以及经济能力，精准推送，实现用极小的推送量，达到极大的营销效果。”但“传统互联网”没有建立完备的账户系统，无法掌握用户的个人画像，更无法实现精准推动。“网站想要流量，要浏览次数，要下载次数，怎么办?盲发弹窗，还不提供一键关闭功能，强制跳转、下载。即便最后用户都把软件删了，下载量还是已经生成了，他们依然可以对外吹嘘，说自己网站的下载量达到了几个亿。”项立刚说。

不再只关注“一键关闭”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今年央视315晚会之前，有关部门就着手拟定了专门针对互联网弹窗服务的管理办法。3月2日，网信办发布《互联网弹窗信息推送服务管理规定(征求意见稿)》，管理的对象不再局限于提供弹窗服务的网站，而是以广义的“弹窗信息推送服务提供者”定义，包括操作系统、终端设备、应用软件等。

征求意见稿除了要求“一键关闭”功能之外，还要求推送弹窗的内容经过人工审核，如果推送新闻信息，不得歪曲、篡改标题原意和内容，以服务协议等方式明确告知用户弹窗信息推送服务的具体方式、内容频次、取消渠道等，不得设置诱导用户沉迷、过度消费的算法模型，广告信息则必须显著标明“广告”字样等。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征求意见稿还提出了针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条款。

针对征求意见稿的内容，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曾对媒体说，以前治理弹窗，只对广告的发布者或网络服务提供者进行管束，但征求意见稿却扩展到了移动终端和App服务提供者。此外，过去对弹窗的整治聚焦于“一键关闭”，但此次新规的要求是多方面的，除了确保“一键关闭”功能，还要求获得用户的授权同意，人工审核内容，以及向用户明示弹窗形式，推送频次等，“和以往相比，这次是综合性的治理。”朱巍表示。

“传统互联网”商业模式之困

弹窗作为“传统互联网”产物，目前仍主要停留在以PC为载体的网站中，移动互联网服务商对这种“盲发”式广告嗤之以鼻;随着移动互联网渐渐成为主流，弹窗服务与“传统互联网”一起进入了产业的衰退期，变得特别不顾“吃相”。

“他们做的就是流量生意，丝毫不会顾及用户体验，宁可让用户体验降到最低，也要把数字做上去。”项立刚告诉记者，在更早些时候，人们在PC上访问网站，所用的IP地址都是临时分配的，结束上网之后再收回来，网站根本没有能力识别用户，在这样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地“盲发”“刷存在感”，就成了“传统互联网”唯一的商业模式。“在建立个人账户系统的意识方面，传统互联网差移动互联网太多了。以百度和高德举例，两家都做地图。高德很早就与商户合作，让商户将团购券挂在App中，这样就间接掌握了用户的消费习惯和消费能力，而百度虽然建立了个人账户，却始终没有大规模地将用户的消费行为纳入App中，导致它到现在也仅仅是个导航和定位系统，而没有消费场景。”项立刚说。

“传统互联网”商业模式的穷途末路，是弹窗关不掉背后的重要原因。北京市中闻律师事务所律师赵虎对记者表示，广告法、《互联网广告管理暂行规定》等法律法规早已存在，之所以一些网站还坚持在弹窗问题上违法违规，除了在法律的执行和实践层面有不到位之处，网站为了生存不得不铤而走险，这也是原因之一。“一些大的网站，在移动互联网领域也有所斩获，没必要推送影响用户正常使用体验的弹窗，目前在弹窗方面出现问题的，绝大多数是不知名的小网站。”赵虎说。

责编：惠宁宁 编审：崔晓林

校对：张波 赵青 张雪慧